初夏的雨后,天蓝如洗。草木的香气隐约飘入窗内,正对窗户的楼下有两棵一大一小的银杏树,像两张巨大的华盖立在那里,那华盖是鲜活的,微风过处,绿波起伏。
走在布满青苔的小径,浓荫蔽日。蒲扇形的小小银杏树叶密密匝匝地一层层堆叠,浓密处一片墨绿,近处稀疏的却是翠绿,那是油画里未经调和绿的原色啊。作为植物界最古老的物种,银杏树寿命绵长,它不起眼的花朵,药用的果实和生长速度极其缓慢,都是基于自然界生存的一种大智慧,才表现出极度的内敛。冬季,银杏的叶子全部落尽,只剩下光秃秃的灰褐色树杆对抗着呼啸的北风。彼时你甚至辨别不出它的树种,它以极简的枝干,沉默被遗忘的姿态,迎接暴风雪的摧残。春天来临,它才以积蓄的力量生发出新绿。银杏树它隐藏着无人知晓的秘密,几亿年沧海桑田物换星移亘古不变的生命的秘密。
楼前北面种着十九棵高大的广玉兰树,粗壮繁盛,树冠最高处超过10层楼高。叶片阔大,脉络清晰,墨绿色涂了蜡一样在阳光下跳闪着金色的光。几十朵洁白的玉兰花坚挺地立在叶片根部,还有一些刚打了花苞,紧紧地包裹着身体尚未绽放。
我仰头寻找那朵曾惊艳我的玉兰花。那天清晨,打开书房窗户的瞬间被震惊了,高高的广玉兰枝头,一朵碗口大的白玉兰花正在窗前盛开,一瓣一瓣以最美的姿态舒展,圣洁、静默。又如佛前的莲,亭亭净植,不增不减,不悲不喜。它是什么时候绽放的呢,昨夜还是凌晨?这十几棵广玉兰里唯一一朵最早绽放的花,独自以洁白仰对浩瀚天际,于无人寂静时完成它的圆融。
草木沐着阳光,饱吸夏的雨水,每一个细胞都在畅然地呼吸。夜晚它们释放出各自独有的气息,那是植物的荷尔蒙,无声又清晰地发射出信号。漫步在月夜,你无需在夜色中仔细辨认,就知道一棵树一朵花。还没走近,金银花梦幻般的幽香已袭入鼻腔,让人忆起童年记忆深处熟悉的味道。而香樟树散发的气息,则是异常复杂的清新味儿。我曾经过一棵高大的香樟树,被那强烈的气息震撼住,一时止步逗留在树下,分明听到它在月色里大声地呼喊:“我在这里呀,我是香樟呀!”
夜色深沉时漫游到一棵枝叶婆娑的大树前,风里弥漫着一股独特的清甜香味。不用抬头我已辨出这是一棵合欢树,树冠投下的圆形阴影直径有百尺。想起阳光下它盛开的丝绒般粉红花,像绯红的烟霞飘浮在枝桠,身姿曼妙。这一棵合欢树的姿态,像极了一族古老的大家庭,一代代尽力的开枝散叶,家系兴旺。
五柳先生云:“孟夏草木长,绕屋树扶疏。”诗人隐居在适意平和的大自然中,劳作之余偷闲读书,是何等的怡然自乐!植物予人的精神,古今相通,我徜徉于这芬芳的花草树木间,努力做着喜欢的事情,于这太平盛世里又是何等的幸运充盈!(安徽·蒋竹燕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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