外婆门前有座桥

在外婆的门前，有一座拱形小桥，桥身十多米长，两侧的桥栏是用石块砌成的。桥面比较狭窄，一台农用拖拉机勉强通过。桥下，清澈的渠水像玉带一样，沿着水渠经久不息地流淌着。

小桥与外婆家的房屋仅十几步距离，门前有五六棵老槐树，靠近桥头还有一棵粗壮的古柳，树身向水面倾斜着，树冠在桥头撑起一大片绿荫。每到夏季，大伙便三三两两凑到桥头乘凉。到了傍晚，有的端着饭碗一边往嘴里扒拉着饭菜一边向桥头走来，有的蹲在桥头的石墩上叼着旱烟袋有一口无一口地抽着，有的斜靠在大树旁慢悠悠地扇动着一把脱了边的蒲扇……大家一边乘凉一边你一言我一语地闲唠着，时而扬起一阵阵爽朗的笑声。

小时候，我是外婆家的常客。夜晚，大人们在桥头唠嗑，我和小伙伴们便在一旁无拘无束地玩耍，有的围着桥头捉迷藏，有的借着月光踢毽子，还有的在石栏上蹦上蹦下。夜渐渐深了，邻居们陆续散去后，我便依偎在外婆身旁，仰望着遥远的星空。“摇啊摇，摇啊摇，船儿摇到外婆桥……”在外婆轻轻哼唱中，不知不觉便进入梦乡。

在乡镇上中学的时候，外婆门前的小桥是我回家的必经之路。每次路过时，望见那座小桥，便望见外婆家的房屋、外婆家的烟囱，还有那几棵郁郁葱葱的大树。有时，还能看见外婆坐在门前屋檐下轻轻地摇动着纺车。那架陪她度过大半辈子的纺车嗡嗡吱吱的转动声老远就能听到。于是，我便挎紧书包，蹦蹦跳跳地向桥头飞奔。外婆看见后，便放下手中的活儿，一边抚摸着我的头嘘寒问暖，一边拉着我进屋，从柜子里抓把糖块之类的东西往我手里塞。有时看我饿了，还掀开锅盖拿个馒头，再放些用辣椒炒的黄豆酱递给我。那时，在乡镇中学寄宿的学生大多是农村孩子，家庭相对困难，填不饱肚子是常有的事，我也是如此。接过蘸满豆酱的馒头，便狼吞虎咽地吃起来。

汛期时候，雨水较多，有时一夜之间便沟满壕平，鱼儿也顺着水流到处游。每到此时，外公便早早起床，提着撒网沿着小桥撒鱼，外婆拎起竹篾编制的鱼笼跟着捡鱼。有时一网下去，仅尺把长的鲢子就能盖住四五条。外公的撒网技术在全村是出了名的好，每次都不会空手而归。撒的鱼多了，外婆就东家一条西家一条地分给邻居们尝鲜。中午时候，大伙聚在桥头一边喝着香喷喷的鱼汤，一边激动地谈论着撒鱼时的“战况”，整个桥头充满着欢乐。

岁月渐渐逝去，年老体衰的外公外婆相继离世。每次路过外婆曾经住过的地方，看到那片饱经风霜的槐树，那条蜿蜒曲折的水渠，都仿佛看见外婆熟悉的身影，看见外婆曾经摇过的纺车，还有外婆门前那座充满快乐的小桥……（张力）